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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推荐】《如实生活如是禅》精彩书摘

源自:禅吧网 作者:林谷芳 孙小宁

作者简介:

林谷芳:

    禅者、音乐家、文化评论人。台湾佛光大学艺术研究所所长。

    六岁,有感于死生。高一见书中有句“有起必有落,又生必有死;欲求无死,不如无生”,有省,遂习禅。

    四十年间,于音乐,始终观照道艺一体,在修行,则“出入禅、教、密三十年,不惑之后,方知自己是无可救药的禅子”,遂对禅门不共,多所拈提,常以“禅为剑刃上事”砥砺学人,所作恰可治时人“以禅为生命妆点”之病。

孙小宁:

    1970年生,文化记者,现供职于北京晚报。从事文化报导十几年,喜欢读书也读人,愿意发现并挖掘社会浮面下值得尊敬的被遮蔽的存在。1997年介绍林谷芳先生音乐人文著作《谛观有情——中国音乐中的人文世界》在大陆出版,2003年出版林谷芳先生访谈录《十年去来——一个台湾人眼中的大陆》。

内容简介:

    《如实生活如是禅》是一部禅者处世心语,与市面上流行的生活禅书不同,该书并非一些禅书观点的集成。而是由与他相识多年,并合作过《十年去来——一个台湾文化人眼中的大陆》的大陆媒体记者孙小宁历时一年采访完成。全书以对话体的形式完成,是“一个生命与另一个生命的对话”,一问一答,问者无所不问,现实生活工作中的烦恼、困扰以及当下流行的诸多话题(“人际”、“爱情”、“财富”、“友谊”、“孩子”、“艺术”、“修行”、“宗教”等),答者无所不答,不过,答的却非一个既定答案,而是一种思维的打开——是一面镜子,照见你思维僵住的那个点。显示出禅者的应机与如实,也显现出观照一切的禅者智慧。更重要的是,读者能从书中体味到一种生命的安然,正如封面上的那句话所言:把心放下,随处安然。

编辑推荐:

    把心放下,随处安然,影帝濮存昕·灵隐寺主持释光秀联袂推荐。

    林老师这本书直指现代人生活的实处,告诉我们,禅悟便在实际生活中,你可以不假外求,当下安然。

    ——濮存昕

    一个禅者的处世智慧,把心放下,随处安然。

    我是读《十年去来》认识林谷芳老师的。当时我正扮演弘一,林老师的书晓通佛理禅道,自然帮我不小。

    能否“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地认识我们生活的外观内相,关系生命的安顿与幸福,林老师这本书直指现代人生活的实处,告诉我们,禅悟便在实际生活中,你可以不假外求,当下安然。

    著名演员 濮存昕

    胜教东来,两千余年,魏晋以降,终成大现。尤以禅宗一脉,绵延至今,宗分七叶,代有高僧。各以手段,引领一方。虽有法难,逾是昌盛。时至今日,释教传扬。禅宗普世,各领风骚。

    林谷芳先生.台湾新竹人氏,弱冠之年,偶见“有起必有落,有生必有死;欲求无死,不如无生”句,而省。遂人无生法门。八十年代后叶,乃至大陆,证其所学,遍历诸方,终成自家说教。

    吾与先生相识,源于“海峡两岸佛教音乐”,一来二去,成方外之交,每每聆听先生高论,为之动容。见地与众不同。其近作《如实生活如是禅》,实乃禅者生活之如实直抒。因为之荐。

    灵隐寺住持 释光泉

    禅是不离生活的,但我却不曾想过要写一本生活禅的书。

    不写,不因为它无法体现孤轮独照的绝待、两刃相交的截然。

    不写,也不因它缺乏机关不露的绵密、兵法严厉的森然。

    不写,是因写的人太多,可依文解义的结果却只能让人死于句下。

    不写,还因写的人多非行者,无有境界现前的勘验。

    先前的不写,为的正是这禅者的如实;如今的写,却也缘于同样的如实。

    这本书,只有如实的提问、如实的回答,但若能因此触动你如实的观照,则那不离生活、超越生活却又回归生活的种种也就离你不远了。

    考虑到书名的直观性,我们与出版者权衡再三,最终将书名确定为《如实生活如是禅》,是想再次显示,禅与生活就是如此的绵密相关。而就这本书的采访,禅给我的最大启迪,是它的核心智慧:“临界点”——无数次,我都从林老师口中听到这个词汇。理解其深意后发现,它应该成为每个人人生抉择的一个标尺——智慧就在于你晓不晓得你的临界点在哪里。

    其实在各个领域,都很强调临界点。而作为个体生命,到底哪一处是你的临界点,却需要自己时时追问。很多人在不该犯错的时候重复一些低级错误,生命徒然浪费于此;而禅者的智慧提醒我们,智者是洞悉自己的临界点的,所以做与不做之间,呈现出了清明的生命轨迹,是林老师常说:识得时间奥秘之人。

媒体评论:

    我是读《十年去来》认识林谷芳老师的。当时我正扮演弘一,林老师的书晓通佛理禅道,自然帮我不小。

    能否“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地认识我们生活的外观内相,关系生命的安顿与幸福,林老师这本书直指现代人生活的实处,告诉我们,禅悟便在实际生活中,你可以不假外求,当下安然。

    ——著名演员 濮存昕

    胜教东来,两千余年,魏晋以降,终成大现。尤以禅宗一脉,绵延至今,宗分七叶,代有高僧。各以手段,引领一方。虽有法难,逾是昌盛。时至今日,释教传扬。禅宗普世,各领风骚。

    林谷芳先生,台湾新竹人氏,弱冠之年,偶见“有起必有落,有生必有死;欲求无死,不如无生”句,而省。遂人无生法门。八十年代后叶,乃至大陆,证其所学,遍历诸方,终成自家说教。

    吾与先生相识,源于“海峡两岸佛教音乐会”,一来二去,成方外之交,每每聆听先生高论,为之动容。见地与众不同。其近作《如实生活如是禅》,实乃禅者生活之如实直抒。因为之荐。

    ——灵隐寺住持 释光泉

前言:

    缘于一种好奇、感动与困惑

    ——我为什么要写《如实生活如是禅》

    做书媒记者,我们习惯问创作者为什么要写这本书,或者说为什么要参与到这件事上来。具体到《如实生活如是禅》,我的回答是,缘于一种好奇、感动与困惑。好奇是说,对于一个曾经的一个采访对象,我为什么一直在好奇。这好奇从一开始见面,就产生了:哦,这世间还有这样一个人,他通,你说什么他都能感应;他忙,却忙得从来不乱了阵脚;他冬天竟然不怕冷,但夏天竟然不耐热。他一身衣服可以台上台下共用,他应对事情好像从来不需要准备……十年去来,我们的缘份还在继续,这种好奇依旧存在,因为每次,他都能带来新的观点与惊喜……

    感动是说,十年累积,我从他身上获益不少。就像一台储备丰盈的思想榨汁机,我可以随时去按;在把自己的困惑与盲点坦呈给他时,也不会觉得会遭晒笑。在我对他的采访录音中,总是我的笑声最多,这证明,这个过程多么让我自在与快乐。感动之余,我还知道了一些词汇,它们叫做“生命情怀”,它们叫做“不可思议”。

    但是显然,这些,都敌不过摆在我面前的困惑——至今为止,我依旧不知道怎么向人介绍林老师,尤其是在我们这个语言环境中。这段时间因为林老师要来,我就在在MSN签名档上做预告,许多朋友跳上线问:林老师是谁。我就把林老师的简介链接过去,其中一个便回答说:哦,一个会写禅的作家!一个人出过书,书又与禅有关,这理解难道不对吗?但我知道,这对熟悉林老师的人来说,是多么南辕北辙。今天来了许多民乐界的朋友,我知道,因为这两天经常接到他们的电话,问我第三极在哪儿。如果你融入林老师和他们的氛围,你就会知道,作家这个词离林老师有多远。另外还包括“学者”“专家”之类的字眼。

    台湾记者曾经形容林老师,用了个“无可方物”这个词。现在,我在这里措辞,最接近的表达是:文化人或通人,或者行者。使我欣慰的是,我在网上偶然浏览,发现豆瓣小组竟然建了个林谷芳小组,那上面的评价非常有趣,“只爱穿粗布衣和布鞋凉鞋的林先生。行动着的文人和茶人林先生。东方音乐和诗词的林先生。 演讲台上博古通今的学者林先生。台湾的禅者林先生。真正中国的林先生。 ”从心底的喜爱出发,大家总是能找到更接近他本人特质的语汇,这样的字眼我真的很喜欢,这就是我要与大家分享的林老师。

    由困惑而产生的写作动力,使我参与了两本关于他的访谈录的写作。一个是《十年去来》,一个是《如实生活如是禅》。这是我的福份,也代表我一个愿望——如果不能很好地描给林老师,不妨记录下那一次次有趣的谈话。让那些直接的言语去影响大家,愿读这本书的读者能把心放下,随处安然。(孙小宁)

精彩书摘:

    我生

    1 位子摆支了,人家才看得对

    孙:我们先从人际说起吧,这是个世俗话题。我做出版报导,经常看到这方面的书出来,个个卖得还不错。说明大家都看重人际沟通,希望自己提高这方面的智慧。

    林:从世俗的角度看,人际的确复杂。毕竟每个生命都不一样,也就没有什么抽象的人际法则可言,更非一种定型的人格特质所能处理好,所以才带给我们诸多困扰。但要说这方面智慧也还是有,关键在我们对应不同环境、不同人的拿捏能力。有定法的也就称不上智慧。

    孙:我记得以前您有一个著名的观点:好人碰好人,坏人碰坏人。

    林:这是我五十岁之前常讲的话,比如你去一个地方,第一次碰到坏人,叫倒霉;第二次如此也叫倒霉;但第三次呢?如果你还碰到,就该照照镜子自己是什么样子,因为物以类聚嘛。而也的确,人过四十后,就该有更多穿透表象、直透事物本质的能力,到这时,好人坏人一眼看透,对我来说,人就单纯地变成只有两种,一种是好人,一种是坏人。有人兴趣跟我们相同,说话投我们所好,但你知道他不可信任;有人立场与我们相左,说话也不中听,但我们知道他不会害人。四十岁后,在你的眼中人还很复杂,就是智慧未开。不过,五十岁后,我更喜欢说的是,世上其实也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位子坐得对的人,一种是位子坐不对的人。的确,好人坏人虽然直透本质,但世上哪有绝对的好人与坏人?尤其在我们所说的人际关系上。有这样的认识,对于不同于我们的人,就不会有简单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朋党之念。毕竟,穿透纷繁外象看本质,会发现有些人之所以做错事,只因为位子坐得不对。

    孙:哈,很有意思的想法。说说看。

    林:比如我们一般认为的坏人,要是摆对了位置,也会做出对大家有益的事情。

    孙:网上的黑客就是。造病毒是他,反病毒可能也是他。

    林:相反,一个本质忠厚的人被推到领袖位置,因为缺乏能力、洞见不足,反而会给民众带来很大麻烦。

    孙:这和我们说的人际有什么相关?

    林:人际关系第一个前提,首先是看清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该处在怎样的位置。你只要摆对了别人就看对了,人际关系相对就容易处理。

    孙:有人认为随和是最主要的,个色的人难处。

    林:也不尽然。艺术家个性多孤僻,还带着点偏执,但大家通常都不以为意,甚至反而很欣赏,为什么,他坐对了位置。

    孙:对,大家会说,艺术家都这样。

    林:所以说,现代人讲人际关系,常只强调人跟人的关系,实际不如先返观自我,看自己该摆在什么位置。再来就要能体会佛家讲的因缘如实生活如是禅和合。任何事物都有因有缘,不可能单一成事,也没有谁能独立于他人而存在。从这个角度讲,你就不会觉得你和别人之间是一种无聊的关系。当你把别的生命放进你的生命环节来看待,并保持一种基本谦卑时,佛家所说的逆缘就会少。

    比如我这几年在台湾做评论工作,大家感觉越来越温和,语气也不那么犀利了。有人问为什么,我的回答是:因为自己能量大了,有时轻轻一说,别人要努力好多年。你难保自己所讲的事情都对吗?从自谦自省的角度调整一下态度,人家体会到你的用心,就带出些仁者无敌的味道。我在大陆看电视,最不喜欢看那个央视主持人采访别人,咄咄逼人。

    孙:听样子是王志。

    林:应该是。可能是出于节目角色的需要,他认为这样可以达到一种冷峻客观的效果。但从另个角度讲,这里面有没有另外的危机,亦即生命的异化?当你用这样的语气和别人说话时,是否意识到背后有一套传播的机制与权威在支撑。如果这些没有了,你如何自处?

    孙:做记者我也常想这问题,所以常有危机感。虽然常听到朋友表扬,但仍不断地想,到底是文章写得比别人出色,还是自己恰好在这个位置,更容易发出自己的声音。

    林:当你站在缘起的角度任事,生命会自然谦卑。还有一点很重要,人要时时领受一种过客的感觉,没有哪件事是非你不可的,也没有哪一种东西是你能永远拥有的。有这种心理准备,生命会保持一种弹性,就不会把事情做绝。

    2 朋友之间相知相谅,不溺最好

    孙:人际的经营说到底是交朋友,进而化敌为友。中国人都希望自己的朋友遍天下,但回到生命的真实,现代人通常所领会的是热闹中的孤独。朋友的确是阶段性的:有童年的朋友、小学中学的朋友、大学的朋友以及工作中的朋友。当年无话不谈的朋友过了一定阶段后就会产生陌生感,连在一起谈话都有困难。不知您有没有这样的感慨?

    林:我自己过了一个年纪之后,基本已没有一般人所谓的密友,关系都比较疏淡。像我和你谈起的台湾《汉声》杂志的负责人艺术家黄永松,好像很熟的朋友,但一年也都见不到一次,这种朋友其实占着多数。

    孙:那您怎么确定你们是朋友?

    林:就是相知。相知缘于一种高于情感的理解,就是你知道他做事会是什么分寸,什么样的落点,他有什么事要帮忙,帮就是。这样挺好,不溺。

    孙:男人女人不同。男人生死契阔,不拘小节。女人就看重一些温暖的小细节,重在分享,所以有闺蜜一说。

    林:成长的不同阶段有一些同伴,绝对不是坏事。除了情感需要,也是一种切磋。一段的朋友就是一段美丽的回忆,但不能将之想成永恒的关系,夫妻尚需要法律来连结,朋友怎么可能?重要的是珍藏那种情分。

    孙:我不记得是哪个朋友所说,有次吃饭,他看另外一桌俩男人,吃一口菜碰一杯酒,根本不说话,也莫逆于心。而我的几个女友碰一起,就忍不住叽叽喳喳,像您所说,修养全无,哈哈。

    林:我听你们谈话就是年轻人的状态,生命没那么复杂,沉淀没那么多,所以一说就通,一通就应,跟朋友的感觉就是一挂的。年事变高,有很多感受就不容易跟朋友分享,所以需要你独自领受、啃噬,相知相谅已属难得,真要有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其实是种奢求。

    3 孤独是一种美感

    孙:这也是很多朋友所说,年纪越大,生命越孤独。和你身边朋友多不多没关系。

    林:说到孤独和寂寞,好像很凄然,其实不是,相聚相散是自然,怅然也是一种自然,就好像风吹过树林、叶子掉下来一样自然。

    孙:许多人想的不是这样,曾经有一首歌很深入人心,很大程度是因为歌名,叫《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林:当代人赋予孤独太多负面意义,孤独可以是很享受的事情。在孤独时才可以澄澈地照见万事万物。人情扰攘、人际关系错综复杂,都会遮蔽一些本质的东西。你甚至可能觉得这个人跟你好,什么事就都好了,不是这样。

    孙:我觉得孤独寂寞还是会分好多种。古代闽中怨妇的寂寞是一种,陈子昂“‘独怆然而涕下”是另一种。为做心爱的事情所承受的寂寞中,绝对有独享的欢娱,而无所事事的自闭就绝对要自我调适。

    林:孤独其实是一种样态,外表看来相同,内涵却可以完全不一样,关键还在心理。有些人希望相识满天下,朋友少几个,他就觉得寂寞了,有些人倒觉得在自我澄澈的状态下,才能与万物感通,这时反而坐拥一切。有些人独处高楼,会觉得高处不胜寒,禅者在高处却“独坐大雄峰”。我自己特别喜欢临济义玄那句禅语:“孤轮独照江山静,自笑一声天地惊”,这种孤朗哪有世俗的寂寞可言?!而即便不到此境,也可以体会寂寞是一种美感。生命的深刻与复杂总会为人带来一定寂寞,但生命也由此有种清冷之美。其实,当你不把寂寞孤独当做负面词汇时,它就不会形成生命的困扰。这样即使冠盖满京华,也还可以看淡一切。有天寂然山居,也不会觉得自己有多萧索。

    孙:这需要一种看透世事之后的定力。也就是古人所说,心远地自偏。

    林:人本来就是和合体,有内有外。但我们这个时代太强调一种对外的关系,反而迷失其中。

    孙:因为外面物质名利诱惑太多,不说人,就是打开电视看广告,都不免被它诱惑。

    林:大家跟着电视网络上的名人追逐热闹,你热闹我比你还热闹,争相制造热闹。最终热闹就有了权,但也因此传媒明星的汰涣率才那么高,倏起倏灭,无有穷时嘛。

    孙:您说过,最当红的时候就意味着你要走下坡路了。看来还是普通人最幸福,心态不容易失衡。

    林:所以解决人际关系,还得从自我调适入手。学会自处,学会认定自我角色,才能处理与他人与社会的关系。人际关系重要,却不像现代社会夸大的那么重要。’

    4 整个社会都谈人际,反而没有真实的人际可言

    孙:我常看到一些人在忙,不是忙事情,而是忙着编织人际关系。是不是中国人才将人际关系看得格外重要?

    林:这跟一个社会的发展阶段或整体状况有关。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社会,人跟人的关系是被界定的,稳定性相对强。比如欧美,这些我们所谓的先进国家,人际关系就稳定得多。还有日本,一个推销员卖得东西再小,他都是西装笔挺,彬彬有礼,大家认为他就该这样。人际关系被界定好之后,想突破也难。所以日本男人下班都去酒馆发泄,因为生活太一成不变。而我们现在是发展中社会,流动性强,变动太大,原有的人际关系在解体中,你要生存,就必须建立新的关系网,所以特别积极也特别累。

    孙:从另一方面看来,也说明我们的人际关系还有改变的可能。因为还没被严格定死嘛。以前您常和我们聊“平民与世家”的区别,而我的发现是,越是底层出身的,越在乎自己人际关系的营造。因为世家子弟天然拥有这种东西,反而不那么在乎。

    林:的确,社会网络决定社会影响力,平民在此要费心经营,世家就占了先天便宜,但前者也比较可以有患难之交,后者的真性情就不容易显现,像许多事物般,了解自己的位置,就能取长补短。你要真还是要大?坦白讲,很难两全。

    人际关系被过度突显,就像刚才所讲,跟社会进程有关。社会阶层性的流动有轨迹可寻,人际关系相对地就没那么重要,例如我们为民服务、工商管理的机制健全透明了,你就不需要去特别走后门、攀关系,制度公平了,不正常的人际关系就少,人际之间要浓要淡就回到了个人情感、志趣的领受。相反,整个社会都在谈人际,反而没有真实的人际可言。

    友谊

    有性的吸引的相知

  与没有性的吸引的相知

    都是一种很美的相知

    1 朋友的前提是单纯,你看他对

    你做错事,也知道他不是出于恶意

    孙:丘吉尔说: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这当然是针对政治关系来说,但我知道,在市场竞争激烈的今天,许多人会私下认可这句话,您怎么看?

    林:朋友的关系不能这么简单地看成一个适者生存的法则。你刚才也说它是放到政治层面上讲的,政治是众人之事,当然得有妥协,也会有所牺牲。个人之事不同,完全可以操之在我。所以即使一个朋友与你越走越远,甚至有矛盾在,基于一种过去的情分,一些美丽的回忆,在危难时挺身而出,也是一种可贵的情操。

    我读历史,那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故事总让我神往动容,说明永远的朋友是我们生命中内在的希冀,尽管形式上永远的朋友不可能存在。

    孙:古代人的友谊是生死相托、肝胆相照。但回到当代人切身的体验,朋友间微妙的地方又很多。比如彼此的空间感受、个人隐私能分享到何种程度,都挺难拿捏。美国有部电影叫《丑闻笔记》,内容介绍上有句话:女人间的秘密,可以成为杀伤彼此的武器,揭示了人性中幽暗隐微的一面。

    林:朋友也像人际关系一样,是两个活体间的关系,当然有无限模式。当我们设定永远的朋友是一种错误时,设定朋友必然要是什么样子也是一种错误。环境在变,对朋友的定义要求也不同。举例来讲,过去生活环境恶劣,人与人之间的想法比较单纯。

    你帮我几袋子面粉就已经算雪中送炭了。若要共同成就某项大业与理想,要帮忙我就两肋插刀。现代社会机制已经渗透到生命各个层次,代为解决许多的个人问题,也就没有那么多生死相托之事了,反而显出彼此交往最细微的一面。

    孙:是啊,我的身体意外受伤时,我都觉得多少让朋友有些为难。因为要关心总要有所表达,但是有些表达方式未必为我喜欢,难免彼此揣度又折磨。

    林:朋友的前提就是要单纯。你看他对你做错事,都晓得他不是在害你。这样就容易化繁为简。我为什么强调相知的重要,就是如此。你知道他做事的用心。有这个前提,就不会徒增烦恼。你受伤时那些朋友处理的方式尽管不一样——有人怕触到你的痛处而不说,是体贴;有人一直关心你天天的康复与进展,也是体贴。这样看就有了处朋友的智慧,否则会觉得自己一辈子在交朋友,又一辈子被朋友所误所伤。

    孙:那种伤害坦率讲还蛮大的,比被敌人所伤还厉害。

    林:有些事情要看自己的敏感度。你处在特殊情况下,希望朋友为你营造一个舒适的情感环境,是人之常情。但从另外角度,也是智慧不够。朋友的前提并非投你所好。你受伤,心理希望朋友关心,又不希望人家问得太具体,这都不该是决定他是否是你好朋友的关键。

    有时问是关心,不问也是,是因他们每个人的做事方式决定的。即使手足无措,也是一种体贴。他要是不在乎你,他才不会这样呢,反而会津津乐道也难说。

    2 纯粹的异性友谊,是否是我们的妄想?

    孙:谈到朋友,不免涉及到异性之间的友谊。网上这样的讨论特别多,我也有这方面的困惑。年轻时候真的相信它的存在,生命越成熟则越怀疑。

    林:异性之间的朋友,一种是没有性的连接而相知的朋友,另一些是带有性的吸引的朋友。不过吸引并不意味着一定要得到,那种发乎情止乎礼的相知,也许是生命中最可贵的东西。

    孙:真有那种发乎情止乎礼的朋友吗?

    林:在这里重要的是:可以有而不是一定没有。我常说“不要把生命说死”,就是要看到生命种种的可能性,不要限在哪个地方。有性的吸引的相知,与没有性的吸引的相知,都是一种很美的相知。发乎情止乎礼看起来很难,其实不然,许多事物都可以欣赏却不一定要拥有,对异性也一样,尤其年龄益长,就越容易感受事物存在就让它存在,不一定要有人为改变的道理。“他在那里”,就如此了。更何况,人在“能不拥有”中,也会有另一种超越的成就在。老实说,这件事情之所以难,是因为我们已先认定不可能有纯粹的异性朋友在。

    孙:不管我们信也好,不信也好,话说回来,我们离不开异性之间的这种关系。因为我们会发现,有些不愿和伴侣一方谈的话题,我们可以和异性朋友谈论。甚至家庭间矛盾了,也会对异性朋友说。他们代表你没有的另一边思维,正如您在《一个禅者眼中的男女》中所说的:男女相交,是自然之事。

    林:朋友,你真想给朋友下个定义,都很困难,何况什么异性朋友、同性朋友。当我们谈论什么叫纯粹的异性朋友时,搞不好就是一种假想的概念。我的意思是说当我们把一个概念提出时,这概念并不代表它对生命有真实意义,也可能是庸人自扰。其实生命有多少可能,朋友间就有多少可能,认定这种可能另外一种就不可能,只会把人性单面化。要我说,这个问题其实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孙:为什么年轻时相信有,现在开始怀疑,是因为经历了一些事,发现这种关系太过微妙与脆弱,一不小心就断掉。如您所说的缺乏智慧也可以,因为总觉得相处双方需求不同,如果一方要求多,另一方又不能给予,麻烦就来了。比如对性的要求。

    林:男女相交,当然不排除有慢慢发酵转化的可能。但我们不能因为有这个变化,就认定对方原来就有这个意思,与你交往的目的不纯。佛家谈情感,第一个前提是生命意识是处于不断改变中的,当我们探讨一个所谓的纯粹时,要问问自己追寻的这种概念上的纯粹是不是也是种妄想,是否没有充分观照到爱情的缘起性。不理解这个,你就无法理解许多离婚后的男女会变成朋友,那真的是没有性的吸引了吧!例子还很多。

    孙:我还是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假设两人的交往发生需求性的改变,我们又怎样智慧应对,使它更持久呢?我是说在尽量不伤及对方的感受的前提下。

    林:有原则有方法就不叫智慧。智慧永远是对应于一个事件当下的反应与处理。我的意思是,当我们问有没有一种纯粹的男女友谊并打算很好地维持它时,其实问题的本身就蛮多余的。因为正是问了这个问题,你就开始起疑,到底有没有?本来人关系蛮纯粹的,一问之后就怪怪的。

    孙:是这样。(笑)

    林:其实男女关系就像人与人之间的其他关系一样,可以有很多种。何况朋友本来就是后天建立的,不像父母、儿女那样先天,可能性也更多。我们尽可放宽心,一切就看你怎么选择。要说智慧也就是选择的智慧,而非限制的智慧,不必用概念将自己限死。

    孙:不过至少在相当一部分人心中,异性友谊纯不纯粹,还是有个明确界限,那就是性。突破了就变得暧昧,或者说就应该叫情人了。

    林:那我们能不能再从另一方面想,有没有离开性的男女吸引呢?比如过了一定年纪之后,性在生命中比例会越来越低,但我们又不得不承认,还是会有男女之间的相互欣赏存在。可见友谊一定程度是可以跟性做分割的。因为你不能说一个五六十岁的人,当他有一个异性朋友时,真是把对方当同性看待,这个逻辑显然不成立,对不对?再往宽里说,女性之所以是女性,男性之所以是男性,差别不只是性,它还有一些性别特质,是站在我们这个性别上恰好缺乏的。比如我们经常可以看到,有非常多阳刚、粗犷的男性,对于一个弱女子百:般呵护,甚至因为爱慕这个异性,惟恐破坏她的美,而不敢与她有任何性关系。再有像文学作品中的钟楼怪人,他对美女爱丝美拉达的爱,你会认为与性有关吗?不会嘛!有时候,我们对生命中所没有的品质的欣羡、向往、崇拜与欣赏,都有可能超越性这个层次。

    孙:道理我能认同,但又确实觉得,性是一个关口,尤其对于两个互有好感的年轻男女,跨不跨界,分寸非常难拿。

    林:我承认,年轻人的性冲动不容易抑制,也因此可以这样说,年轻时的纯粹友谊不容易突显出来。年轻时的错位反而是:当一群子女孩子愿意和一个男孩子交往时,是不把他当男人看待的。

    孙:(笑)有些女孩子也是啊。你看她和男孩子玩在一起,谁都不会想到什么是非。这种女孩常被称为假小子。

    林:的确得等生命变得成熟了,彼此相互欣赏的质地才能渐渐显现出来。但即使这样说,我还是不希望我们将这个命题看得太严肃,因为狭义的爱情在生命中的比例就被放大了。从某种意义上,我们追问这个问题,就像追问世间有没有绝对永恒的爱情一样荒谬,因为是在一个本质变化的事情当中追寻一个不变的答案。

    孙:那您个人就不被这种问题困扰吗?

    林:我是不想把单纯关系复杂化的人,因为人生本来已够复杂。但我也不反对有些人就此去发展,搞不好还成就一段真挚的爱情,都不一定。这种事没有答案,只能就个案论个案。

    孙:我的朋友曾经想用一句话做他一本书的书名,叫“有些事你把它当事它就是事儿,有些事你不把它当事它就不是事儿”。最后当然没当成,因为太长了。但意思是好的,我们大多数人活得不放松,就是看不开这个,处处起疑。

    林:起疑是因为不踏实,想得到终极答案,忽视了事物的变化才是本质。回到佛家说的无常,你就不会较真一些事。佛家讲“法如是”,“如是法”,意思是“法就是这样”,体会了天地无亲,就知道事情的本质是什么,你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面对无常,也就不会追寻所谓的永久与纯粹,就不会庸人自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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