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陀雅集”与净宗禅茶文化

    在上海北外滩区域离外白渡桥不远处的一条闵行路上，有家叫“芬陀雅集”的茶店吸人眼球。店名下方尚有“芬陀茶道”字样。有人说，这名字听起来有点怪异，让人觉得难以理解。也有人问：“这芬陀是何意？与茶道关系吗？”

    不过要想单独解读“芬陀”二字却也不难，但要想了解“芬陀”与茶的关系的确也难，而且不一定解释得清楚。其实“芬陀”二字来自佛教净土宗，只是这家茶店省略“利华（花）”二字，全称应该是“芬陀利华”。我们从净土宗的《观无量寿佛经》里可以找到了出处：“若念佛者，当知此人，则是人中芬陀利华。”不过，有些经文上是写“分陀利花”，究是对错，在此不赘。

    我们相对而说的“净土”，就是阿弥陀佛的国土，在那里，佛心“无有众苦，但受诸乐”。阿弥陀佛即为“无量寿”、“无量光”，以净土宗说法，追求一种尽善尽美的西方极乐世界。而想要进入到西方极乐世界，就要念阿弥陀佛，念了佛就有清净心，念了佛即可进入娑婆世界，就是人中的“芬陀利华”，是人中上上人了。

    “芬陀利华（花）”是梵语，翻译成汉语的意思是“大白莲花”，象征着念佛之人如莲花出污泥而不染的品质——微、妙、香、洁，而菩萨就好比在充满污泥的世间、于救度烦恼的众生中成就如莲的喜悦——到达心似莲花的境界。从另一层面可解读为是千叶白莲，人间罕有，故其尊贵程度在众花之上。确切地描述，有尊贵、尊严的意思，寓意佛法的尊严和“阿弥陀佛”名号的尊贵。因了佛的尊严，念佛之人跟着尊贵了，“芬陀利华”是也。正如《大势至菩萨念佛圆通章》所言：“如燃香人，身有香气，此则名为，香光庄严。”身上没有香的人，但他日日置于香雾中，自然而然就香气上身了。念佛之人也是如此，声声“阿弥陀佛”的佛号，时时召唤着阿弥陀佛，就有了阿弥陀佛五分法身的香味（即戒香、定香、慧香、解脱香、解脱知见香），染上了佛的香，并以五分法身之香、般若智慧之光来庄严念佛者的身心。

    净土宗第四代祖师法照大师在《净土五会念佛略法事仪赞》说：“此界一人念佛名，西方便有一莲生。但使一生常不退，此花还到此间迎”。人若念佛（念佛三昧），日夜无旷，便是“芬陀利华”，念一句便能在西方极乐世界生出一朵灿烂的白莲花，念得人多了，生长的莲花就愈加茂密，在你往生时，阿弥陀佛会让你坐上莲花去极乐世界，这便是“若能念彼弥陀号，往生极乐坐花台”。

    回到“芬陀雅集”的名称上来，芬陀（利花）与茶的关联在于净土宗与茶文化的融合。当前在娑婆世界里，佛教惟禅宗、密宗（藏传佛教）和净土宗留存，但凡茶文化与佛教文化融合，从广义上讲，通常以“佛茶文化”或“佛茶一味”概之。从狭义上讲，茶文化与禅宗文化结合，叫“禅茶文化”或“禅茶一味”；与密宗文化结合，叫“藏茶文化”或“藏茶一味”（也有叫“密茶一味”）；与净宗文化相合时，叫“净茶文化”或“净茶一味”。但净宗“阿弥陀佛”的名号非常普及和流行，因禅宗信徒也念此佛，世人常以“禅净双修”喻之。而对禅宗和净宗，虽各有传承，世人不太愿意分的太细，也无法分得清楚，常常是相互交叉。禅宗初祖是达摩祖师，净宗初祖是慧远大师，《豫章诗话》载“净土之旨，虽闻于震旦，而弘阐力行，俾家喻户晓，则始远公。”也就是说，达摩开创了佛教禅宗，慧远开创了佛教净土宗。此二宗都与茶文化都有着极为深刻的关系。净宗结社（莲社，又称白莲社）雅集念佛，少不了茶香助思、茶香助定。

    如果说，禅茶文化以“感恩、包容、分享、结缘”四大功能之水冲泡出“正、清、和、雅”四大精神这杯茶，那么，净茶文化是以“澄净、清冷、甘美、安和、轻软、润泽、除饥渴、长养善根”八大功能之水冲泡出“微、妙、香、洁”四大精神这杯茶。禅茶也好，净茶也罢，佛茶一味，而禅净双修，则禅净一味。茶无分别，何来禅茶？何来净茶？既无禅茶，也无净茶，那只有一味，乃清净之味。从禅宗讲，一声阿弥陀佛，使人清净无碍；从净宗讲，一声阿弥陀佛，西方极乐世界里为你长出一朵白莲花，而你“则是人中芬陀利华”、“人中殊胜之人”。

    净宗与茶渊源，莫过于“虎溪三笑”：有道士陆修静，儒士陶渊明，释士慧远三位大家雅集庐山东林寺品茗论禅故事。三人道古话今，推心置腹，肝胆相照，品了三天的茶依然难解难分。待到第四日离别，三人依依不舍。慧远大师见客自有规定：“影不出寺，迹不入俗，送客不过虎溪桥。”可后送陆修静、陶渊明却越过虎溪桥，引来护寺虎鸣，问起因由，三人对笑起来。这一笑，笑出了一个茶韵幽深的茶文化典故，笑出了一个历史上著名公案。难怪唐代文人黄庭坚说：“三豪之所争，不满三隐一笑；三隐之所笑，不解取舍之颜。取舍之印，雾锁云开。九年面壁，此印方开。”由此看来，把三隐士之笑喻为达摩之笑，实在不是一般人之笑了。东林寺“三笑堂”现挂有一联：“虎溪聚三人三人三笑话，莲池开一叶一叶一如来”。三人虎溪桥畔品茗论禅，门前的莲池正盛开着“芬陀利华”——白莲花，笑出一个空明宁静的心灵境界，求得一种澄澈透明的解脱，一杯清茶在握，岂不快哉。

    “芬陀雅集”是否由此而来不得而知，但如真能通过净宗茶事活动引导众生走向完成品德修养以实现内心和谐之道，并贯彻净宗文化走向“阿弥陀佛”的极乐之道，岂不是品茶悟道的收获吗？善哉，芬陀雅集！善哉，人中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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