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说家庭】王德君：深夜，温暖的光晕

 

    这些年，我忙于事业，一直脚步匆匆，毫不夸张地说，忙得就像一只高速旋转的陀螺。

 

    那天，谈完一笔双方僵持了很久的生意，我终于有了两天空闲，准备回家看看。在我的印象里，我至少有半年，甚至更长时间没回老家看看年迈的父母了。糟糕的是，当列车将我抛在距家还有20里的小站上时，阑珊的夜色里，直达山乡的客车已停运。思忖再三，我决定先找个小店暂住一晚，明晨再走。

 

    打定主意，我沿着空落落的街巷找去。这时，一个同样行色匆匆的中年男子赶了上来。我以为他也在寻找旅店，就想结个伴，可开口一搭茬，他给了我一个非常干脆的回答：“我要回家，回清水镇。”

 

    是同乡。我的老家也在清水镇。借着街灯发出的黯淡光线，我颇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说：“天色这么晚了，20里坑坑洼洼的山路走下来，差不多要到后半夜。”

 

    “我知道。可我早晨就给父亲打过电话，说今晚到家。” 他笑着说。

 

    我也是。在上车前，我也给妈妈打去了电话。眼下走不了，再打个电话回去，说列车晚点，又没赶上客车，让家人不要等就是了。不料，这话尚未说出口，中年男子已加快脚步，边走边说：“如果今晚到不了家，我父亲肯定会挂念，会七想八想睡不安稳。我不想让他担心。”

 

    “我不想让他担心”，就是这句看似平淡无奇的话，刹那间击中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在接下来的攀谈中，中年男子说起了他的父亲。也便是在他充满感恩的诉说中，我也想起了我的老父亲。人生在世，我们会为许多事、许多人感慨动情，当然也会念念不忘为我们降临人间而付出莫大痛苦、为我们健康成长而操碎了心的母亲；但不可否认，我们经常忽略了那个默默付出一生光阴、即便遭遇再大苦难也会咬牙坚持的父亲。然而，岁月无情，父亲会老，祸福无常，父亲同样会生病。中年男子说，他父亲的身体已不再硬朗，他不想让他再牵肠挂肚，只想早点回去陪他，哪怕提前一分钟。

 

    他说的没错，不管什么原因，父母都会为我们担心。我能想象得到，今夜，妈妈一定会不停地自言自语：列车怎么会晚点？车站怎么会没有客车？父亲虽然沉默不语，也会一遍遍走出家门，翘首张望，直到天亮。而另一个事实是，在看到我平安到家的身影的那一刻，他又会板起脸，甚至吝啬得不肯施舍一个笑脸。

 

    外冷内热，这就是我的父亲。

 

    那夜，我没有住店，而是和中年男子搭伴走向清水镇，走向我们的老家。午夜时分，刚爬上山岭，我禁不住眼窝一热，心头暖流汹涌。因为，我看到村中仍有两座房舍里亮着灯，散发出温暖的橘黄色光晕。

 

    那分别是我和中年男子的家。家里，那拨亮了灯捻在盼归的人，就是这个世上最深爱着我们的人。

 

    《大集经》云：“世若无佛，善事父母；事父母，即是事佛也。”《释迦牟尼佛说心地观经》中也如此教诲：“依慈父悲母长养之恩，一切男女皆安乐也。悲母之恩，深似大海；慈父之恩，高如山王。”是啊，父母之爱，当需用敬佛之心虔诚善待，万不可轻慢和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