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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一滴蜜是我酿的

源自:新浪博客 作者:网络

 
    禅宗祖师菩提达摩刚从天竺来到东土弘扬佛法时,曾被引荐给南朝的梁武帝萧衍。
 
    梁武帝一直致力于建寺、写经、造像,他满以为自己的行为,能博得达摩赞赏,便问:“我即位以来,建造寺庙,抄写经书,建造佛塔无数,供养僧人万千,可有功德?”
 
    达摩回答说:“没有功德。”
 
    梁武帝十分不解,忙问:“怎么会没有功德?”
 
    达摩说:“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有非实。”意思是,梁武帝所做的,不过是对自己疏漏的一些补救,是世俗的,好比跟着形体的影子,并非真实的存在。
 
    梁武帝心中一愣,又问道:“你所说的大乘功德是什么呢?”
 
    达摩回答:“净智妙明,体自空寂,这才是大乘功德。这样的功德是人世难求的。”
 
    在中国历史上,南朝的梁武帝萧衍,算得上最能敬僧礼佛的皇帝。
 
    他笃信佛教,率先定为国教。他喜欢谈论佛法,每有大师讲解,都会脱下皇袍华服,换上僧人衣衫。他曾刺血书经,坐禅不食,严守佛家清规。为更好地钻研佛法,他曾先后四次放弃皇位,到同泰寺出家为僧,因此被称为“皇帝僧人”。尽管每次都被群臣接回,他仍不忘利用权力,大建寺庙,广纳僧人,杜牧诗里感叹的“南朝四百八十寺”,便有不少,出自他的手笔。当时国内二十多万僧人,几乎都由国家财政供养。
 
    梁武帝与达摩的这段对话,最早见于公元774年编撰的《历代法宝记》。后来,禅宗著名的《碧岩录》把它作为第一则“颂古”流传。以后,便成为众所周知的禅门公案了。
 
    梁武帝说,我为佛教做了那么多事情,应该是很有功德的吧。武帝此问,实际上有向达摩显摆、邀功的味道。他所说的功德,即功劳福德,亦即行善所获之回报。期望有所回报,这是人之常情。但在达摩看来,学法礼佛也好,度僧修庙也罢,都是为求福报的有为之功、有漏之功。这些,就像竹影扫阶一样,是虚非实。所以他说武帝是“并无功德”。
 
    事实上,梁武帝的善行,岂是毫无功德?达摩所说的“无”,不过是说,在修佛参禅者内心,并不存在一般意义上的“有无”对立,即所谓的“不二法门”。按佛教的说法,佛就在生活中,生活事,就是佛事;而在禅宗看来,用心生活,无论砍柴、扫地、做饭,甚至吃饭、睡觉、发呆,都是在修行参禅。所以有后世高僧解说:
 
    “做演员、歌手的,可如此发愿:让所有见我,听我唱歌的众生,都种下成佛的因缘,远离烦恼,成就佛果。做老师的,可以这样想:让每一个我教的孩子,都广种善根,恶业消灭,因果成熟,见佛闻法,离苦得乐,成就佛道。”
 
    一句话:“生活无处不功德,人间处处为道场。”真心做事,便是修行,便有功德。
 
    不过,在禅门看来,做功德是不必追问的,更不必图谋回报。就像右手拿东西递给左手,难道需要右手说道谢的话吗?当然不必。后来的赵州从谂禅师,就经常告诫弟子,要放下心中的一切执著和妄念,甚至包括佛门中的一些戒律和规矩。
 
    有一次,他看到弟子云门文偃在礼佛,便用拄杖轻轻敲了一下,问:“你在做什么?”文偃回答:“我在礼佛。”从谂斥责道:“佛是用来礼的吗?”文偃道:“礼佛也是好事。”从谂说:“好事不如无事。”——礼佛虽是好事,但修行不可以执著于做好事积功德,修行的真谛在于“无事”。禅师以此教育急功近利的人,做好事不必刻意。
 
    倘要追问:作为教师,我们的所作所为,究竟有何功德?或者说,对于教育,我们每个教师所作的思考和努力,付出的汗水和心血,究竟有何功德?答案可能是有,也可能是无的。
 
    我们选择教育,或者是因为真心喜爱,或者是迫于无奈,或者是谋生糊口之需,但是,不管怎样,只要我们做了,还在做着,只要我们还站在讲台上,面对着学生,就应当尽可能地做好——做好,既是我们的本分,也是在修行,积功德。因此,无论对自己,还是职业,我们都应有深切的理解与认同,既感念到自己的职责和使命,也确证到自己的边界和局限。
 
    比如说,今天的教师,其实就是在一个非常急功近利的时代,做着最不应该急功近利的事情。几乎整个社会,都恨不得一夜暴富,但教育,需要我们“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几乎整个社会,都非常浮躁、紧张、匆忙,但教育,需要我们从容、淡定、优雅。这样的矛盾,势必会让那些真正有良知的教育者,感到纠结和痛苦。但,这就是我们所置身的时代特质,而且终其一生,甚至数代人,可能都无法彻底挣脱,都只能仰仗它的鼻息,听从它的要求。事实上,这也就是我们生存的背景,是我们生活的世界。在这种背景下,在这样的世道里,可能就有很多东西,需要我们重新去梳理、审视和发现。
 
    一方面,我们可能知道,当今的教育,有很多不尽如人意之处,甚至是“反教育”之处,但是要改变,又觉得非常沉重、艰难;而如果不改变,似乎又对不起自己和学生。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努力改变,从能够改变的地方开始,从我们立足的教室开始,从我们依托的讲台开始。我说过,我们不能扭转季节,但是可以“营造局部的春天”。我也说过,总有些事情,是我们能够做到的。现在我想说,无论如何,也总有些事情,是我们应该努力去做的,不计名利,不求功德——我始终相信,即使是暗黑的深渊,也总会有某种光亮可以期待,即使是铁板一块,也总会有空间,让我们见缝插针。
 
    另一方面,我们也必须明白,教育,尤其是基础教育,注定了我们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是全面而即时的,评价和回报,却可能片面而遥远。如果把教育比成一条长河,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都只是这条河上的一处渡口,而我们,就是河边摆渡的人:不只负责从此岸到彼岸,还包括从此处到遥远——学生来到我们这里,经过三年、四年或六年光阴,就会离开,走向他们命定的前方。而守护眼前的渡口,摆渡当下的时光,关注和眺望遥远的未来,尽可能为他们作好铺垫和准备,这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经过我们的努力,孩子可能会有更好的前景,上大学,读硕士、博士,成为大名鼎鼎的人物,但他可能很难记得我们。你要问他导师是谁,他肯定会说谁谁是他的硕导,谁谁是他的博导——这个硕导或博导,我感觉,就像在QQ农场里偷菜的人,他用最少的时间,就把别人培养的成果收入囊中,并视为自己的成果,他是最容易有收获感、成就感的人。
 
    但基础教育不行。它是培根植本的教育,属于枝的萌发、叶的生长的教育。漫长的时光,纷繁的劳碌,所有辛勤的努力,都只是默默的奉献。它需要我们“只问耕耘,不问收获”。事实上,很多时候,我们的付出,可能并不会有什么回报。如果一味追求等价交换,当回报低于预期,可能就会让我们感到失望、遗憾,甚至抱怨、指责。就像梁武帝,供养三宝,兴建佛寺,乃至布施贫困,绝对都可以获得福报,但是如达摩所说,如果在行善积福时,过于计较所能得到的回报,那我们的感觉和实际的“功德”,就会大打折扣。
 
    读过美国作家弗兰克·迈考特的小说《教书匠》。在序言中,他特别提到当年的英语老师。“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可爱的老史密斯小姐。她过去常说,如果她在四十年教学生涯中能影响一个孩子,那就不枉此生,她就能开心地离开人世。”——通过自己的教育行为,影响和改变学生,这就是教师工作的价值和意义所在。而在小说结尾,那个曾经在课堂上与迈考特顶嘴的黑人女孩塞丽娜,在离开学校后,曾专门托同学转告老师,她将选择教书作为自己的职业。迈考特说,这是“美好的时刻”。
 
    这样的美好时刻,让我确信,我们的所有付出、努力和辛劳,都是值得的,因为变化正在发生,美好正在出现,虽然来得缓慢而遥远。钱理群先生说:“中小学教师工作的意义和价值,就在于成为学生童年和青少年记忆中美好而神圣的瞬间。”作为教师,如果能够成为孩子记忆中“美好而神圣的瞬间”,也该算是我们的幸福之一吧?
 
    在电影《谁动了我的幸福》中,主人公讲过一则故事——有一只蜜蜂,成天在花丛中辛勤奔忙,一只老鹰看见了,就说:“小蜜蜂,你成天那么辛苦地忙碌有什么意思啊?你知道蜂房中哪些蜜是你酿的?”蜜蜂抬头看了看老鹰说:“鹰啊,我没有你那么站得高,看得远,可是,我只要一看见蜂房就会激动。”老鹰问:“为什么呢?”蜜蜂说:“虽然我不能确切知道,哪些蜜是我酿的,可是我知道那蜂房中,总有一滴蜜是我酿的。”
 
    在现实的教育里,我也曾见到过这样的老师:他们一走进校园,就觉得兴奋,一看到孩子,就感到欢喜,一登上讲台,就非常激情。薛瑞萍就说过:“给我一个班,我就心满意足了!”——这样的老师,多像那只辛勤的蜜蜂。终日奔波,忙碌,却不计得失,不问功德。
 
    现在,我已不在一线任教,但仍是教师,仍做着与教育和教师有关的事。我愿意做这样的事,尽心尽力,任劳任怨。我甚至愿意这样想:如果教育,真是在为人类酿造甜蜜的生活和未来,那就让我做那样一只蜜蜂吧——尽管终其一生,或许都不可能做出轰轰烈烈的大事,但我知道,那丰硕的蜂房里,“总有一滴蜜是我酿的”。
或许,对于我的生命,这就够了。

标签:   禅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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